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六次讲座

[法] 安德烈·纪德
从《书信集》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献给皮埃尔—多米尼克·杜布耶 托尔斯泰伟岸的身影仍然遮挡了地平线,不过——这就像走在山里头那样,我们越是走得远,就越能越过最近的山峰,看到曾被它挡住的远处的最高峰巅——我们的某些先驱者也许注意到了,在巨人般的托尔斯泰后面,又显现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,而且越来越大。他是依然半隐半露着的顶峰,是绵延伸展的山脉的神秘纽带,几条最充沛慷慨的河流从那里发源,新近干渴的欧洲今天正在痛饮它们的水。应该将他,陀思妥耶夫斯基,而不是托尔斯泰,与易卜生和尼采并列。他跟他们同样伟大,也许还是三人中最重要的一位。 大约十五年前,德·伏居耶先生把开启俄罗斯文学的铁钥匙,放在称为雄辩的这一银盘子上,献给了法国。他谈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时,却为这位作家的粗野感到抱歉;他承认陀思妥耶夫斯基具有某种天才,但同时高雅地对此表示了保留态度,并请读者原谅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量的粗话,承认“绝望使得他试图让我们的世界来理解他的世界”。他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初的几本书是成功的,至少是可以忍受的,他因而为此花费了不少笔墨,但他最后停留在了《罪与罚》上,说“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才华从这本书起便停止了发展”,当时的读者对他的这句话不能不信以为真,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其他作品几乎都还没有翻译成法语。他还说,“陀思妥耶夫斯基会使劲地扑打翅膀,但始终在天空下日益浑浊的雾阵中转圈”,他宽厚地介绍《白痴》中白痴的性格,接着,又说《群魔》“含混不清,结构混乱,常常十分可笑,充满了世界末日的理论”,又说《作家日记》是“晦涩的赞歌,既不是分析,也不是论战”;他只字不提《永恒的丈夫》和《地下室手记》,他写道:“我没有提到一本叫《少年》的小说,跟先前的作品相比,它大为逊色。”他还以更为鄙夷的口气说:“我也不提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,一般认为,没有几个俄罗斯人会有勇气读完这个没完没了的故事。”最后,他这样归纳道:“我的使命仅…